Su Fu

主妇˙流氓˙无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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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苦短。你巴伐利亞人醉得,為什麼我們美國人我們英國人我們義大利人我們奧地利人我們澳大利亞人我們……人就醉不得?

      是人的都註定了同一的生死宿命。現如今最最勢不可擋的不就是全球化嗎?

      醉!醉出一個世界大同來!

      《鏡報》說,由於天氣原因,今年的十月節所耗掉的啤酒比去年少了整整30萬升。換言之,仍有六百萬人在節慶期間將六百六十萬升啤酒紅口白牙地灌進了他們的微循環。

      十月節向心虹吸力,令許多市區二、三圈內的啤酒花園找到了關門歇業的足夠理由——誰都受不了被漩渦式喧鬧的十月節映襯之下的那一份清冷、蕭條。儘管如此,估計要刻意找幾個像我一樣患得患失不解風情的人也不會太難。紐爾曼太太不就說她在慕尼黑住了三十年也才去過三次十月節嗎?

      但畢竟十月節是世界上規模最大歷時最長、以豪食狂飲為主旨、且擁有近二百年歷史的公眾節日。所以,即便你一回頭看見碧鹹和他的辣椒妹妹就坐你隔壁,都沒必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最起碼碧加那黑人小媳婦是真真兒地穿上Dirndl趕集來了。有圖為證還能假嗎?

      所以,Kai的父母也大老遠地來了,還帶著土豆、南瓜、紅蘿蔔、蘋果、泡菜、大白菜、蜂蜜、核桃、黑紅相間玉米棒子等等一眾乾濕鄉土雜貨。看上去整個一探訪貧民窟的架勢。其實,大家心照,十月節才是重頭。因此,儘管糟透了的天氣加上灰溜溜的傳統服飾令我對十月節所營造出來的鄙俗氛圍更添了幾分惡感,(總覺得置身大快朵頤的節日發燒友之中,就好像混跡於劫掠回巢小有斬獲分不清天南地北天高地厚的海盜小嘍羅之間似的。)但為了向Kai的父母證明我完全無意對Kai實行全面赤化,也為了給Kai一個心裏踏實,我還是抖擻了精神,培養好了情緒,跟著大家湊熱鬧去了。

      那十月節不就是因為從王室貴族到一眾鄉里老百姓全都熱衷湊熱鬧、且嫌乎五日五夜的時間過不了他們狂歡的癮頭才給傳了差不多二百年的嗎?

      總之,我們是全家出動了。陰風靡雨好歹有傘擋著也就算了。祇可憐了我們那四雙鞋!光瞅著它們邋裏邋遢面目全非的模樣,我就整個兒的不覺得自己行為高尚。還多虧了多年拍馬屁操練出的本領,才不至於在興奮得跟小姑娘似的婆婆面前,用面部肌肉把滿腔子膩歪給牽拉出來。

      然後,為讓自己出門這一趟功夫不必白費,便私下裏將婆婆與我那視湊熱鬧為天下第一之己任的奶奶做了一番比較。結果,我不無詫異地發現,文化衝突之說,在喜歡人多湊熱鬧、在人群中尋找自我認同這一焦點上,竟完全不能成立!在這一共舉大旗之下的細微差異是,奶奶體質和心思都比較柔弱,即便是湊熱鬧,也還騰得出心思來挑肥揀瘦;而婆婆,卻像個為湊熱鬧不惜工本不畏艱險不論成敗,喜歡在風口浪尖上搏鬥的女中豪傑。

      如果是你被她問到要不要去玩那些看著都讓人頭暈目眩的叫不出名堂的機動遊戲,你就知道絕非我仗著人家看不懂中文就在這兒紅口白牙編排她。你看得出的,她是真想讓我陪她去玩。即便是摩天輪那麼悶蛋的機器她也不願放過!多虧了我一向的懶貓形象,才總算躲過了玩遊戲這一劫。可喝啤酒卻是終歸躲不過去的。祇要你過了十六歲,去十月節哪有不喝啤酒的道理!

      但問題是,儘管進得了十月節大賣場的啤酒莊有六個之多,且每個啤酒屋能容得下3000到1萬人不等,可我們卻頂著個越來越冷的鼻尖處處碰壁,不得其門而入。席滿謝客的牌子看上去倒像是官方的規定動作似的,每個酒莊都掛著那麼一個。所不同的,祇是牌子和字體的大小顏色罷了。

      人說,去十月節不喝上5到6杯啤酒,不算真正到過十月節。醫院裏節慶期間最為常見的診斷是:酩酊大醉,昏迷不醒。